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惊蛰:天开地辟转鸿钧

儿童莫笑是陈人,

湖海春回发兴新。

雷动风行惊蛰户,

天开地辟转鸿钧。

鳞鳞江色涨石黛,

嫋嫋柳丝摇麴尘。

欲上兰亭却回棹,

笑谈终觉愧清真。

在陆游泛舟的摇橹声中,惊蛰的物候已一一停当。蛰伏的苍龙于云层中启首,再次俯瞰这暂别一冬的人间。

《月令七十二候集解》中说:“惊蛰,二月节,万物出乎震,震为雷,故曰惊蛰。是蛰虫惊而出走矣”。惊蛰与农历的“二月二”常距不远,甚至重合。“二月二,龙抬头”,这条“龙”是指苍龙七宿:一个由角宿、亢宿、氐宿、房宿、心宿、尾宿、箕宿组成的龙形星象群。

苍龙七星春季始现,夏季悬于南空,秋季由西方渐渐坠落,冬季隐于地平线以下。每年农历二月初二晚,代表龙角的角宿开始升现,继而是亢宿——龙的咽喉,子夜时分,“龙爪”氐宿也出现了。蛰伏了一冬的“苍龙”抬起了头颅。大地解开衣襟,开始孕育这一年的丰硕。蛰虫也趁机破土,在春雷阵阵中蜕变新生。诗人的笔曾一次次落在惊蛰,记下这催促奋进的雷声:“一声大震龙蛇起,蚯蚓虾蟆也出来”(宋张元干《甲戌正月十四日书所见来日惊蛰节》)、“轻雷隐隐初惊蛰”(宋范成大《秦楼月》)、“一阵催花雨,数声惊蛰雷”(宋陈允平《山房》)。

在一些地方,惊蛰有蒙鼓皮的习俗。人们敲击着新鼓,驱邪祈福,向雷神表述着感谢和敬畏。庄子曾言:“蛰虫始作,吾惊之以雷霆”,却不知蛰伏本身便是惊雷。勾践卧薪尝胆、齐威王一鸣惊人,还有王阳明龙场悟道的背后都是数年苦修的蛰伏。多少人从二月间“惊而出走”的蛰虫身上悟出了人生哲理。

宋仁宗庆历五年(1045),未至不惑之年的欧阳修以“醉翁”自称,于滁州写下著名的《醉翁亭记》。这位陶醉于山水之间的太守与“伛偻提携,往来而不绝者”的滁州百姓构成了一幅融融欢乐之景。这情景,谁能看出太守是被贬到滁州的?“此心安处是吾乡”,欧阳修蛰伏于滁州,行宽简之治,与百姓同乐,“不立异以为高,不逆情以干誉”。于数年后被召回朝,官拜翰林学士,以“太子少师”致仕。

相比于欧阳修,苏轼的经历更加惊心动魄。被贬黄州时,他已经历了九死一生,曾身在囹圄写信给弟弟苏辙,其诗《狱中寄子由二首》中有这样的句子:“是处青山可埋骨,他年夜雨独伤神”“梦绕云山心似鹿,魂飞汤火命如鸡”。而后来他的《初到黄州》,诗中气象已完全不同《狱中寄子由二首》。江鱼的鲜美,山笋的脆嫩,都让人怡然自乐:“自笑平生为口忙,老来事业转荒唐。长江绕郭知鱼美,好竹连山觉笋香。逐客不妨员外置,诗人例作水曹郎。只惭无补丝毫事,尚费官家压酒囊。”

正是黄州这个贬谪之地成为苏轼精神突围的起点。那句“问汝平生功业,黄州惠州儋州”,有对宦海浮沉的自嘲,也有历经劫波后的豁达。黄州不是苏轼被贬的终点,反而成为中华文史上璀璨的坐标。

蝶蛹不在严寒时隐伏,就不会在春天中振翅起飞。有多少个萧瑟的冬季,就有多少个复苏的惊蛰。

惊蛰节气分为三候:一候桃始华,二候仓庚鸣,三候鹰化为鸠。惊蛰后,摇曳的桃花枝上迎来了鸣唱的黄鹂,具肃杀之气的鹰隼悄悄躲起来繁育后代,斑鸠从角落里跑出来“咕咕”欢叫求偶。也许是这样的物候让一千多年前的陆放翁感受到了“春回发兴新”,让他在一片宁和中对“王师北定中原”有了更强烈的信心,于是用写过“病骨支离纱帽宽”“遗民泪尽胡尘里”的笔墨,在《春晴泛舟》诗中写下“天开地辟转鸿钧”的壮阔之句。

每年惊蛰,人们借众多的习俗祝愿着一年的风调匀顺、吉庆祥和,期待着“天开地辟转鸿钧”全新气象。蒙鼓皮、祭雷神、吃梨、熏虫……春雷阵阵,唤醒万物,这是最古老的惊蛰,也是最年轻的春天。(来源:今晚报 文│林梅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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